幾個月前寫了一篇文講書寫報導的心得,但一直都寫不出第二篇。最近開啟了另一個寫作平台,歸納了一些經驗,有助大家思考如何找題材。
《基進報導》休刊其中一個原因,是生活方式和節奏改變。以往可以一日跑兩個行動,搬入村之後難以再維持;同時記錄了大量形式、風格、訴求相近的議題,也令自己十分迷失。
好題材很講緣份,觀察力強的人,很容易找到值得書寫與轉化的題材;但更多人沒有這往能力,對於他們以往我會建議,通過大量、密集式的編採,在一眾故事中找出值得深化的題材,從事鍛鍊自己觀察事物和聆聽的能力。
《基進》是後者。這種工作模式會帶給我們極大的壓力和挫敗感,因為確實不是每個題材都有深化的本錢。
尤其報導記錄最重要是,切勿不當比例地灌注情感,也不要將現實過度刻劃。將(至少編採者自身認為)「不重要」的事情強行寫大,令到讀者得到比「需要」知道的事物多太多的情緒和資訊,本身就是對讀者的一種誤導。所以一直以來都很小心選取深化的題材,此舉的後果是,令到在編採大量「日常」的故事之後,仍然難以從中找到深化的故事,壓力就由此而來。
書寫者想要傳遞的訊息,應該是來自生活、來自閱歷。最近開始寫網誌《阡陌之間》,我認為是最體現到自己當刻對文字或訊息傳遞的哲學。
首先網誌固然不及報導嚴格,然而自問要求又比單純抒發情緒的文字高。我並不喜歡評論或轉述自己不在現場的事情,所以大部分的文字都是由真實的接觸與體會中延伸。
其次是在因為生活環境的轉變、工作高度與日常生活重疊,令自己可以聚焦在固定題材的記錄或書寫。無論是農場養蜂人或自己的種植行為,又或者村裡的大小事情,工作上的見聞,這些日常的觀察和體會,如果用文字記錄和整理,其實已成為可以傳遞出去的訊息。
當中關於農機的介紹和記錄,正是因為花更多時間落田後,體會到網上可以參考的資源太少而想做的系列。同時,自己也深深被農用機械的使用技巧所吸引。
每一次拍攝時都不一定清楚明白農夫介紹,必須就著不解之處再找資料,慢慢再檢視對話與資訊。一路剪片,一路整理對事物的認知。很多時我是在剪片期間,反覆重聽句子、上字幕時將口語寫成書面語,這些過程其實幫自己更了解想要傳遞的內容,也同時在分析和篩選需要記住與傳遞的重點。
短片和文字愈做得平淡淺白,即是愈表傳播者能融會貫通、愈掌握到精要之處。傳訊時將不必要的資訊傳遞,令到讀者得到不成比例的資訊,產生過多的情緒,這也是一種誤導。相反,重要的事情提供太少的資訊,令到閱聽人無法感受到「這是一件需要知道的事」,也是誤導。
有些人會認為寫「自己(身邊)的事」並不好看、沒有價值,這並非技巧或文筆問題,而是「自己」對「自己的生活」有幾了解。這種了解包括是否完全清楚了解做一件事的動機?是否認同自己所做的事情?能否分辨自己是否喜歡這件事情?而這些事情,有沒有值得分享或反省之處?
如果你無法投入自己的生活,也不可能產生想與別人分享與共鳴的動力;在一些生活裡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場景,都無法歸納值得分享的觀點或準確地記錄,沒有好好記住那些令自己情緒起伏的時刻,即使寫出來也自然「平平無奇」了。
人人都是傳播者,但一個優秀的傳播者會擁有上述能力和感知。亦因此,傳播學才會被視為一種可以深造和被研究的學問,而非單純的書寫、資訊轉譯(編採)等傳訊技巧。